姜萌萌的記憶，忽然回到那個時候。

那個黑暗、痛苦，又時時刻刻在折磨她的時候。

全身心的痛苦。

“我沒有！”姜萌萌情緒有些激動，她像是想起了什麽，回憶到了什麽，臉色大變，始終在重覆著。“我怎麽會性侵自己的學生！我不可能做到。”

同樣的，在審訊室玻璃後的談璟，心緒也難平。他不知道崔微微為什麽會這麽說，也不知道她這麽說的目的何在。在談璟看來，姜萌萌是女的，不可能性侵蘇瀟瀟的！

但隱約的，他握緊拳，極力反駁道：“不可能的，崔微微一定是弄錯了，一定是弄錯了！”

“談璟。”身邊的劉靜示意他安定下來。

“這怎麽可能！”談璟像是抓到救命稻草般，抓住劉靜的肩膀，說道：“萌萌是女人，蘇瀟瀟也是女的，女人怎麽會性侵女人！”

劉靜一樣的不解，可她看向談璟，眼神示意他安靜下來，談璟卻不能自持。他擡步就要走，他要告訴崔微微，姜萌萌絕對不會是性侵蘇瀟瀟的人，也絕對不會是兇手！

“談科長。”這時，同樣坐在審訊室玻璃後的中年男人開了口。他低沈的聲音，有著不可侵犯的威嚴。“崔小姐正在審問嫌疑人，你這麽急躁，怕是不好吧。”

談璟的腳步頓住，他掙紮著，糾結著，最後他望向說話的男人。“我是警察。如果姜萌萌是犯人，她由警察審訊，不是正好嗎？”

中年男人笑了笑，他看向談璟，溫笑道：“我不介意撥給崔微微一個警察身份。”

許是被中年男人的話震懾住，劉靜連忙拉住談璟到一邊，並不斷的朝中年男人道歉。

“馮市長，不好意思，談璟他就是有點激動。”

說著，劉靜拉住談璟，不讓他動半分。

審訊室內，姜萌萌眼神略飄，她問道：“我是女人，不可能性侵她的。”

“誰說女人就不能性侵女人的？”崔微微嚴肅的看向姜萌萌，繼而說道：“如果在借助外部工具的情況下，在女人身上制造出被性侵的痕跡，不是很容易嗎？”

性侵，並不是必須是異性，有時候同性之間也能做到。性侵一詞，本來就不好說出口。說出口之後的輿論，並非一人能承擔，而同性之間的性侵，給受害者會帶來更深的痛苦。

“人體構造很奇妙，女人有卵子，男人有精%子。”姜萌萌繼續問。“蘇瀟瀟陰&道內檢查出的是卵子還是精&子，是誰的精&液，驗屍報告不是寫了嗎？”

“人體的構造確實很奇妙。”崔微微接過話來，她問著對面已到崩潰邊緣的姜萌萌。“你是姚漣的未婚妻，在發生性關系的同時，弄到他的精&液應該不難吧？”

“至於驗屍報告。”崔微微把手上的驗屍報告推到她面前道：“法醫在重新檢查後，給我一個新的線索。蘇瀟瀟□□內部，有細碎的鐵。男女結合時，會有這種奇怪的現象出現嗎？”

“你，想說什麽？”她問。

“你殺了蘇瀟瀟，在我去你家的時候。”崔微微又道：“你沒想到我會去，所以匆匆忙忙的換了衣服。我走之後，你想要擺脫自己的罪名，於是想到了姚漣。”

“這是你猜的。”

“這是事實。”崔微微甩出一疊清晰地照片。“你確確實實殺了蘇瀟瀟。”

崔微微從未想到，殺害蘇瀟瀟的會是姜萌萌。而更讓她沒想到的是……

“韋語薇的死。”崔微微擡目，看著她：“也與你有關吧。”

蘇瀟瀟和韋語薇並非同類人，但從某種標準來看，又是同一類人。兩人年輕貌美，還沈默寡言不善言談。如果姜萌萌對這兩人做什麽，她們也會羞於啟齒，不會與別人說。

在她看完棠溪谷雨給她的U盤內容後，崔微微很是震驚。她去找過這位男學生，可當她再次去瀨名高中時，年級主任告訴她。“棠溪谷雨是來參觀瀨名市高中的。他並非本校學生。”

在得知棠溪谷雨是青湖高中的學生後，她去了青湖市。她幾經找尋，在青湖市高中找到了他。在見到他的瞬間，崔微微忽然明白了，為何棠溪谷雨會摻和到瀨名市的案件裏。

張妍。

那個曾經引爆網絡輿論點的女高中生。

那日和風徐徐，溫暖透著玻璃窗照在整潔幹凈的教室裏，在靠窗位置的倒數第二排，崔微微看到了那個看起來溫良無害的高中生，棠溪谷雨，也得知他與張妍的關系。

“我聽說，張妍是你的女朋友。”她不知這話，說的妥當不妥當。“你去瀨名高中，就是因為她嗎？”那個同樣疑似校園暴力而死的韋語薇。

“不。”棠溪谷雨否決她的猜測，他繼而說道：“我只是發現了一件巧合的事實。”

“什麽巧合的事實？”

“關於這一切的源頭。”

從棠溪谷雨得到一些線索後，崔微微也去驗證了自己的猜測。她很明白張妍與韋語薇為什麽會選擇自殺，也很清楚，做下這種事情的人，到底是經歷了什麽才會變得這麽危險。

而蘇瀟瀟的事情，她之所以能弄清楚，完全是因為一個人。

離開青湖市時，她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。電話那頭是處理過的聲音，聽起來很是嘶啞。

“好久不見。”那人說道。“W.”

聽到W時，她立馬就想掛斷電話。即便她知道W是操玠，但對於W在網絡上的朋友交際，她根本不清楚，再說，她很明白W做的事大多是擦邊球。那頭的人似乎也察覺到她的心思。

“瀨名女高中生案，我知道你在關註。”他提了個她不會拒絕的要求。“我可以幫你。”

她對這心動，但也很警惕。“你是誰？”

聽到她的問話，電話那頭的人似乎笑了一聲，接著他正經道：“D-Death。”

“W。你記住了。我是D-Death。”

D-Death。

就算是其他人，她也一定會問。“為什麽幫我？”

“因為你是W。”

她並不懂這句話是什麽意思，直到她問了代森。她之所以沒問操玠，一是不想再有瓜葛，二是不想去問。除了操玠，代森是她所知道的也精通網絡的人。

“你是說，Death找到了你？”

“很奇怪嗎？”

面對她無知的問題，代森很是憂心。他道：“W在網絡上備受追捧，D則是受雇於ICPO（International Criminal Police Organization -- INTERPOL）的國際刑警，據說D多次想找到W，都沒有找到。這次找到你，我覺得不是好事。”

從代森嘴裏得知這件事後，崔微微很後悔與D-Death的約定。“我幫你找到這起案件的兇手和證據，你……要和我見一面。可以嗎？崔微微小姐。”

但，事已至此，她再反悔也沒用。當下之急，就是先把眼前的事處理好。

“韋語薇是自殺。”姜萌萌一再強調。“我沒有殺她。”

“你敢說你和她的死一點關系都沒嗎？”崔微微問道，她的情緒已然不能平定下來。她一句一句的問道：“韋語薇為什麽會選擇自殺，你對蘇瀟瀟又做了什麽，你心底不清楚嗎？”

又一疊資料被甩在姜萌萌面前，照片是蘇瀟瀟來到姜萌萌家，便從此沒有出來。

還有姜萌萌拋屍的過程。

在看到蘇瀟瀟被拋屍的照片時，姜萌萌的心理防線崩潰了。

她流淚了，哭了。

“這……不是我啊。”

姜萌萌認罪，崔微微從審訊室內出來時，看到了談璟空洞的眼神。她說不清他的眼裏有什麽，看向她的時候有很多覆雜。她也只是和談璟對視了一眼，便從他身邊越過，離開。

從公安廳回家，不過是幾站公交的路程。她走在路邊，看著遠處閃著的霓虹燈，看著川流不息的車輛，她並沒有像想象中那麽開心，相反，她不覺得自己做的對或錯。

蘇瀟瀟慘死的照片，任她看了也會心有不忍。那是控訴姜萌萌殺人的證據，但同時，也是在控訴著對於當時拍照卻沒選擇報警的目擊者。是的，她不能要求任何人去做什麽。

“蘇瀟瀟被殺的照片你都有，為什麽當時不選擇救她？”她在見到哪些清晰地照片時，問了D-Death。那些照片很清晰的拍到姜萌萌是如何殺人的，如果當時拍照的人能報警……

可惜的是。

“她註定死。”

“為什麽？”

“因為我買了她的命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“韋語薇是自殺，你定不了姜萌萌的罪名。”Death說道：“但如果，我有姜萌萌殺人的證據，你就可以定她的罪。不是嗎？既然如此，那蘇瀟瀟去死，不就好了嗎。”

這個人說話，很是平淡，仿佛人的生死在他眼底不值一提。

“只是因為這樣？”

“只是這樣。”

Death的話，沖刷了她二十多年構建起來的三觀。

為了判姜萌萌的罪名，就要推另外一個人去死，值得嗎？當然，這句話她並沒有問。

她問了另外一個問題。

“多少錢？”

“嗯？”

“買她的命，多少錢？”

電話那頭的人，沈默了三秒，然後開口。

“八十萬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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